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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7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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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2017/1/8 】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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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柔的翻轉
文/張嘉玲 臺北市萬華區西園國小閱讀教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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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老師，當學生不乖時，甚至頂嘴時，你受傷了嗎？你生自己的氣嗎？」
偌大的會場，我只是千位聽眾當中的一員，臺上講師和緩而寧靜的語氣，將這個問題拋出，語氣雖輕柔，但力道卻不小。當下，我疑惑了，學生表現不好，我的確會生氣。但，做錯事的人又不是我，我為什麼會受傷？我幹嘛氣自己啊？
往後，幾次參加工作坊，慢慢能理解這個問題。當我閉上眼，深呼吸，細細探究自己的「生氣」，才發現，當孩子不乖，孩子頂嘴，我心裡確實無法接受自己「沒能力控制狀況」的事實，心裡真的受傷了。同時，也懊惱自己做的不夠好，所以生自己的氣。
「沒有教不會的學生，只有不會教的老師。」這句話，多麼沈重，多麼讓人喘不過氣！也因為這句話，讓我常常陷入深深的無力感，而不願向人求助。彷彿只要說出「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？」、「我真的不會……」這樣的話語，就代表自己無能，代表自己被學生打敗。
所以，遇到親師溝通或同儕溝通時，我會先啟動防衛機制，把問題歸類到外在，而不願被發現內在的無助。因此，我會關起門，拒絕把我的教學赤裸裸呈現在同儕面前，我擔心課堂表現不佳，有損顏面。換句話說，我無法接受被觀課，因為我無法坦然接受「表現不完美」的自己。
參加工作坊後，講師的引導，讓我與某段回憶產生連結。有一天，兒子在玩樂高積木，因為小肌肉發展尚未成熟，怎麼樣也對不準積木的孔，所以組合不起來。試了幾次之後，他生氣了，把積木丟在一邊，含著眼淚憤怒的說：「我不玩了。」我：「怎麼啦？你為什麼這麼生氣？」他：「積木都裝不起來，妳買的這個積木根本不好玩。」
我問了幾分鐘，了解他生氣的原因，抱抱他，跟他說：「寶貝，媽媽知道你現在組裝不好，所以在生氣。可是，媽媽看到你很努力嘗試，很認真啊！媽媽陪你再試試看好嗎？我們一定可以想出方法解決。」兒子哭完後，點點頭，願意再嘗試。接下來的幾次，當他裝不好的時候，會跟我說他需要幫忙，但不希望我插手，只希望我提點，他想要自己完成。在孩子的身上，我看到了生氣的自己，因為做不好而懊惱，進而對外在事物生氣，卻不知其實氣的是自己。
我從自己與孩子的應對中發現支持的力量，因為我同理他的心情，陪他一起接納自己的不完美，並認同自己的優點--不放棄，讓他產生繼續向前的動力。反思我自己的困境，何嘗不是如此？
「教師」是一種會極度壓抑自我感受的族群，不容許有太多的「自己」。或許是被長久以來的文化包袱所控制，教師會在不自覺中，要求自己必須符合社會所給與的高度道德標準。只要反抗標準，就被扣上「沒有教育愛」的大帽子；只要不符標準，就被批評「這樣也能當老師喔……」。因此，教師的心裡常常產生矛盾與自責，尤其在目前社會對立的氛圍中，這樣的情緒更容易產生，但自己不容易覺察。
在工作上，如果我對自己多些接納，承認自己真的做得不夠好，肯定自己在挫敗中依然不放棄。我，也可以充滿力量繼續向前。這股發自內心想要改變的力量，會強大而持續，會創造更多學習的可能性，會帶來課堂風景的改變。
接納自己的不完美，允許自己犯錯，肯定自己的努力，才能真正將內心的情緒轉化為動能，帶來溫柔的翻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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